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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咸馍馍

  • 作者:  来源:亚洲新网  日期:2008-10-1 20:14:55
  • 达吾提 买提尼亚孜/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开着,赛地尼萨看表后熄了火,她不维吾尔族作家

             达吾提 买提尼亚孜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开着,赛地尼萨看表后熄了火,她不时的盼着房门。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推开了。
          “怎么这么晚?”
          “大桥上又遇到阿西穆唠叨,他那喋喋不休的嘴巴唠叨个不停…”
          “饭都快凉了。”
          “什么饭?”穆拉提一边把外套挂在衣钩上一边问。
          “大馍馍。”
          赛地尼萨平铺餐布后,端来了热菜和一盘热气腾腾的大馍馍摆在丈夫面前。
          穆拉提的肚子可能太饿了,仿佛要吞进整个馍馍似的,一边在大口大口地吃着馍馍,一边把热菜没有咬嚼就狼吞虎咽地塞进了肚子里。
          “肚子太饿了吧?”赛地尼萨看到丈夫嘴边流出的据黄色菜汁恶心的说。
          “甭说了”穆拉提喝一口茶后又拿起了一个馍馍。
          “味道怎么样?”妻子亲切的问道。
          “你这双可爱的手做的饭还用得着提味道吗,亲爱的?”
          “真的没有异味?”
          “什么异味?”穆拉提吞进嘴里的馍馍后以疑惑的眼神看着妻子。
          “我说,馍馍不咸吗?”
          “不知道,肚子太饿了就…”
          “我在馍馍的面里加了一点盐。”
          “盐?…”穆拉提把一个吃了一半的馍馍扔在了餐布上。
          “哈哈…不说就不知道,一说就来劲了啊…”赛地尼萨指着心爱的丈夫开心的笑了起来。
          “还好意思笑!…”穆拉提的情绪一下子降温了。“你这个傻女人,哪儿见到过放盐的馍馍?”
          “喂,您怎么了亲爱的?”
          她先以为丈夫跟她开开玩笑,但看到丈夫瞪大的眼睛、发抖的嘴唇时,感觉到他真的发怒了。头一次听到丈夫难听的形容词,赛地尼萨一下子从天上掉下来似的难过起来。
          “请原谅我穆拉提,要么我另外给你做饭吧。”
          “去你的,你以为我是什么?在你的眼里我是一个有什么就吃什么的猪吗?你别再做梦了,也别以为我是个好欺负的呆子,我可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请别再生气了,我认错不就行了吗?”赛地尼萨靠近丈夫抚摸着他的脸说。
          “去你的…”穆拉提推开了妻子的手。逼坐在床沿木上的妻子却难过的掉了眼泪,她那灵巧的小手疼了好一会儿,但是她关心、爱戴丈夫的善心更不舒服。
          次日早起的赛地尼萨照样准备了早餐,早餐时夫妻谁也没有说话,穆拉提洗了一下手无精打采的坐到餐布前开始用餐,妻子偷看了一下丈夫,丈夫好像不愿意看到妻子
          。《万能的主,我到底犯了那么大的错误吗?我的错确实不可原谅的吗?男子汉大丈夫的大度气质往哪儿去了?》赛地尼萨越想越难过,真想大哭一场。
          穆拉提看了看表觉得该上班了,他走到镜子前唰唰地梳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头发,然后一边穿着外衣走了出去。丈夫默默不语地走出家门对赛地尼萨是个心灵的打击,禁不住眼泪的她倒在床上大哭起来。后来她到水龙头跟前洗了脸,冰凉的水给她马上要破裂的神经系统赋予了舒适的感觉。
          赛地尼萨到办公室时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她进来的时候,在桌子旁边偷讲私语的两个女人指着她笑了起来。她非常冷静的走过她们旁边,走到办公桌前坐了下来。赛地尼萨努力做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丈夫的所作所为不断浮现在她的眼前,使她不得安宁。办公室里还在继续的窃窃私语、四面八方盯着她的耻笑的眼光、不语的手势正把她积压在无形的精神压力之下。
          “赛地尼萨小姐今天你怎么迟到了?”快要进入四十岁有一点斜视的爱米拉古丽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喜欢说赛地尼萨闲话。总是找赛地尼萨的岔。
          “嗯,家里出了一点事”她被突然来的提问不知所措,爱米拉古丽和另外一个女人用恶毒的眼光看着她。
          “不是那咸馍馍的事吧?”那两个女人好像显耀生蛋的母鸡般一片哄笑,办公室里的男人也都加入了她们的行列。
          “咸馍馍到底是什么事, 爱米拉古丽?”爱米拉古丽的朋友故意挖苦道。
          “这个问题嘛…”爱米拉古丽扭着嘴说道“就问她那位做咸馍馍的小姐好了。”
          办公室里又是起哄的一片笑声。赛地尼萨握住脸往外面跑了出去。她用力奔跑着,过了一会儿就到了办公室后面的果园里,果树下齐腰深的苜蓿地里,紫色的花朵被微风轻轻吹过,有数不清地蝴蝶在飞翔。《万能的真主啊,难道我在你面前犯了那么大的错误吗?就因为做了咸馍馍这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受到这种侮辱是公正的吗?连这些小小的蝴蝶都互不干涉,飞高飞低都是它们的自由,而我生活在最高级的生灵人类之中,却又找不到像蝴蝶般的生存机会。真主啊,请让我变成一个小小的蝴蝶,让我在这些小生灵之中遨游天空,飞向远方…》她靠着一棵老杏树想。
          “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听到后面熟悉的声音,赛地尼萨翻身看到老同学及挚友热比亚。赛地尼萨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禁不住投进了朋友的怀抱放声大哭起来。
          她痛苦的呻吟从心底深处喷发而出,停不住的眼泪也从她善良的心中流出,她抱住朋友越来越紧,可是热比亚的怀抱不像以往那样温暖,朋友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不擦她的眼泪,嘴里也讲不出安慰的好话。相反的,她用以往从来没有过的动作来推开了赛地尼萨,讲出的却是挖苦难听的粗话。
          “喂,小姐别再哭了,做出了好事,给我哭鼻子干啥?”
          “我作错了什么,你到底说呀”
          “你以为馍馍里放盐是小事吗?难道你不知道馍馍是淡做不放盐的吗?”热比亚退后两步说“做咸馍馍还不如去放荡浪漫,这样人家还会以为《年轻人经不起诱惑》会原谅你的。”
          “你这是什么话呀?谁会去做那可耻的事呢?”赛地尼萨用雪白的手绢擦着眼泪道。
          “难道你一个知识分子也不懂?我跟你说,淫荡之事古今有之,可做咸馍馍是头一次。”
          “你也在说我不是,其他人会怎么说呢,热比亚?”
          “你还不知道吗?该说的人家已经说了。昨晚你家出事的时候,爱米拉古丽在窗外听见你们的话了,而且当时就挨家挨户的传到了每个人,再说他们已经来得及给你取《咸馍馍小姐》的外号。今天听说我也已经成了《咸馍馍小姐的同伙》了。”
          “老天,我真不知道对爱米拉古丽做过什么有害的事。”赛地尼萨气愤又痛苦的说。
          “请别生气,朋友”热比亚玩弄着杏树的枝头说“看来,我也要离你远一点才对,我可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更不愿意听到人家的闲话。所以…”
          “随便你,别让我的黑染到你身上。”
          热比亚走出了果园,赛地尼萨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
          透过树枝之间的阳光照耀着小小的紫色苜蓿花,蝴蝶越来越多了,流尽眼泪的塞地尼萨从果园里走了出来。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从临近的办公室传来男人的谈话声、扑克牌出牌的声音,从另一个办公室传来的女人的哄笑声使单位天摇地荡。她坐到桌前看到夹在玻璃板下面的纸条,上面写着《咸馍馍小姐,冷面子小姐》的字。
          女人受到侮辱时,总是用眼泪来出气,感觉到眼泪没有用的时候才做出其他的选择。看到字条的她虽然痛苦至极,但是一下子冷静下来,没有掉下一点眼泪,也没有咒骂任何人,反而拿着作为对她侮辱证据的字条去了局长办公室。她以为局长会为她说公道话,会教育单位里的人不要说闲话,会劝他们不要干涉他人的私事。但是,看到阿布都外力局长的面色,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错的。
          “这事儿我昨晚就知道了。”局长没有听完赛地尼萨的话就开始发脾气“馍馍也放盐的事,
          你到底从哪里学来的?错误也已经犯了,你让我怎么劝教大家、又怎么辩护你呢?
          你知道我不是普通的人,是一局之长啊。如果我今天说你做的没有错,明天不就全局的人都做咸馍馍吗?然后这事在社会产生什么后果?我现在正担心这事传到领导那里呢。上个月在市里召开的会议上我已经承诺说《我局没有发生任何以外事故,今后也不会发生》,可现在我不就变成说话不算书的人了吗?你最好别急着投靠我,赶快写出检查吧,要认真反省馍馍放盐的理由。”
          “局长,我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味道没有任何变化,就是面不发出来。”
          “你说什么?”局长嘴里下雨般的喷出了涎水“你以为馍馍的味道没有变就可以了?味道是小事,你故意要产生社会影响是大事。”
          赛地尼萨原以为, 馍馍里放盐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听了局长的话后,觉得生活和生命规律一下子颠倒了似的开始害怕起来了。
          下班时,赛地尼萨回家稍微晚了一点,穆拉提还没有回来。她肚子饿得开始头疼,但是她的感觉器官感觉不到饥饿和疼痛,只有《明天会发生什么事》的想法统治着她所有的神经系统。最后,她无力的躯体倒在了床上…
          周围到处是水,有很多人不停的跑来跑去。过了一会儿,那些人都变成小小的虫子,可它们的头像人头一样大,眼睛、嘴巴都像人,还像人一样说话和走路。就在那时候,水面飘来了一个大馍馍,虫子们从四周爬过来搀到馍馍上。但是它们越吃,馍馍变得越大…赛地尼萨搞不清这些是她的梦还是劳累的神经产生的梦和现实之间的梦幻。
          那个晚上, 穆拉提和几个朋友聚在阿西穆唠叨家里。吃过晚饭之后上了酒。气氛虽然很好,但穆拉提在一个角落里坐得很不高兴。
          “哎,穆拉提”阿西穆唠叨火上加油说“别像个咸馍馍一样卷缩起来,你可要活跃一点嘛。”
          大家好像预先说好的一样起哄得天翻地覆。穆拉提虽然很生气,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喝下(干杯)穆拉提”倒酒的脸上长满了雀斑的一个小伙子端一杯酒到到他面前。
          “我不想喝”穆拉提摇头道。
          “快拿着,以前喝酒的人怎么一下子不喝了?”
          “加一点盐会喝的。”
          又是一片哄笑。满房子笑声使穆拉提更加不舒服。他气得把酒杯里的酒一下子喝干了。
          “你现在才像个男人。”
          笑话幽默一个接一个的来个不停,满房子的笑声整夜不断。酒杯传了三圈的时候, 穆拉提被苦酒和讽刺醉倒在沙发上。
          赛地尼萨被敲门声惊醒了。屋里是漆黑黑的,她开灯之际又听到敲门声。
          “谁?”
          “我!”
          听到丈夫沙哑的嗓门,赛地尼萨赶快去开了门,摇晃着躯体的穆拉提控制不住自己卧倒在下席。从他的呼吸中能闻到呛人的烈酒味。
          “你怎么啦,穆拉提?”赛地尼萨不安的把丈夫扶了起来。
          “滚! …”重击到脸上的一巴掌使她飞倒在地上。丈夫爬起来骑到妻子的肚子上,到处乱打几拳。
          密布的乌云遮住了天空和太阳,带前廊的大院子里有很多燕子到处飞翔,赛地尼萨的母亲阿瓦提汗正在打扫庭院。她挺身伸腰时好像在几步远处看到消瘦的女儿在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皮箱,她往下《唰》了一下又很快的再抬头。前面站着头发乱七八糟、脸部又肿又青的宝贝女儿赛地尼萨,母亲手里的扫把不知不觉中掉到地上。
          “女儿!你怎么啦?”
          “妈!…”赛地尼萨投进了母亲神圣的怀抱之中。
          靠着雪白又柔软的枕头上,考虑着将来命运的赛地尼萨突然听到隔壁房子里父母的谈话声:
          “以牙还牙!”赛地尼萨的哥哥艾克白尔愤怒的说“让穆拉提这个混蛋也尝到打人的味道。”
          “你才像我的儿子。”穆罕麦德大叔激动的说“我真不愧把你养成男子汉。男人在自己的同胞亲人受到侮辱时就要挺身而出,否则就传送不到亲人的温暖。”
          “不要着急,孩子他爹。”阿瓦提汗轻轻的说。
          “你想说什么?难到临头也不吭一声?”
          “我还有其他想法。”
          “什么想法?”
          “我在担心这个傻瓜是否干出了什么不道德的事。”
          “还会有这种事吗?”
          “人嘛,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再追问她,她不肯说出为什么挨打的原因,只说她丈夫半夜喝酒来打了她,看来我们先动手为时过早。”
          “养一个女孩子真可惜”穆罕麦德大叔生气的说。
          “这样吧”阿瓦提汗出主意道“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我们先托人知道一下事底,如果不是咱女儿的作风问题,到时候揍他也来得及。”
          他们的谈话停了下来,穆罕麦德大叔和儿子艾克白尔都好像同意了阿瓦提汗的话。但是,最亲最尊贵的这些人对她情操和良心的糊乱猜想使她更为伤心。
          赛地尼萨正为晚饭揉面,穆罕麦德大叔戴着老花镜在葡萄架下面看报。从外面进来的阿瓦提汗值往里屋奔走着说《多可耻,这面子往哪里搁》,穆罕麦德大叔放下报纸跟着她走了进去。他看到阿瓦提汗一会儿在床上用力拔自己的头发,一会儿用手掌打在自己的脸上,疯狂的糊打乱踢。
          “是什么事?”
          “多可耻,在这城市里我还能有面子吗?”
          穆罕麦德大叔从妻子无始无终的抱怨中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到底什么事?你说清楚一点好不好?到底是不是那种事?”他靠近床边问道。
          “比那还要难看的事, 她做了咸馍馍。”
          “馍馍里放盐了?”
          “不错,这城里的人家满城风雨的说《阿瓦提汗的女儿因为做了咸馍馍被丈夫赶走了》…”
          “咳…这事可…”穆罕麦德大叔恼怒得瞪大眼睛。他妻子下床跑到院子里。
          “你这个厚皮的畜生!”阿瓦提汗当场抓住赛地尼萨的耳朵说“我辛辛苦苦把你养成这么大,馍馍里放盐的事是谁教你的?让你化妆还没有人比得上,可你…”她在赛地尼萨的脸上连续打了两巴掌,在女儿清白无邪的脸上留下了伤人的手迹。
          静静的夜里,从隔壁屋里传出穆罕麦德大叔锯木般的打鼾声,赛地尼萨悄悄的起床开了电灯,她把纸放在红色皮箱上,动手写起遗书:
          《尊敬的妈妈:
          到现在我才知道,这世界是人类的试验场,而人是试验品。在这茫茫的人生旅途中,很难认清好坏、是非。馍馍里面放盐的事,我原来以为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可现在看来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是轰动全城而又能逼人自杀的大事。如果我们早先习惯吃咸馍馍会怎么样呢?如果当时有人做了淡馍馍,也许同样会受到歧视,也许她也会疯狂,和我一样提前交出真主的寄托。特别是人们蒙着眼睛胡思乱想的这个时代更会这样。
          尊敬的妈妈:
          您的傻女儿因为做咸馍馍给您丢了脸,对您的社会地位涂上了污点,请您原谅我。忘了我这个不孝的孩子,永别了…》。
          她从皮箱里面拿出了个小瓶,里面是满满的浅黄色液体。她打开瓶子端到嘴边时,手突然停了下来。如果沾到该液体一点,就会离开尘世与真主见面,永远没有机会和任何人接触。她想到这些时,手发抖得控制不住自己,手里的瓶子也随之掉在地上。当然,她不是舍不得尘世里的任何东西,
          也不是被突然闪现的想法停了下来,她只是在生死关头害怕永远的离开人世…
          赛地尼萨把刚刚写好的遗书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然后又从地上捡起来撕成碎片,最后好像要拿纸团出气似的放在嘴里嚼了几口。她疯狂的嚼着连食指也给咬伤了。手指头流出的血把口水染成红色时,她还是不知不觉的咬着。
          大约过了一个月,这些时间给赛地尼萨没有带来任何什么安宁,她的食欲一天比一天差。以往不得让许多小伙子安睡的美貌少女已经飘然而去,如今她却变得消瘦,仿佛刚离病床一般。咸馍馍的故事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成为家喻户晓的热门话题,她本人也成为全城名人。她上班时,有很多人在指着她窃窃私语,下班时有许多小孩`儿说她《咸馍馍小姐》并扔土块,无论局里局外没人和她打招呼。人家都从她那儿悄悄走过后哈哈大笑。热比亚也没有来找过她,在自己的家里也享受不到任何笑容和好话。父母的脸上阴云密布,眼睛恼怒得不愿意看到她,特别是与穆拉提离婚后更加如此。她觉得自己特别可怜,好像赤裸的走在大街上似的。她特别需要安慰和同情,但是她的想法总是徒劳的…
          星期天,赛地尼萨在自己的身体上感觉到有新的变化,两天以前感觉到有这种动感时,她没有真正意识到,而今天不像以往那样一会儿就停了,而是持续到较长时间,而且来了多次。《我可能怀孕了,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从我这种被社会抛弃的女人肚子里出世,还不如长在幸福的女人肚子里。无论是男女都不应该把他生出来,他还是不要出生在这世界为好。》她在暗暗的想。
          赛地尼萨又想起了自杀,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这不幸的生命出世。这次她坚定了死亡的念头,但是在离开人世间前,还是想把几句心里话告诉母亲,所以再次把钢笔拿到了手:
          《亲爱的妈妈:
          我要在难舍难分和极巨痛苦之中离开人世。因为我已经断定,让我真正脱离痛苦的是死亡。我想,这世界上我有很多东西留恋,但是没有任何事物留恋我,所有的人都在恨我、逃避我。在他们的眼里我该死,已经不存在。我到现在还没有自杀,只有因为我不敢面对可怕的死亡。
          亲爱的妈妈,我已经怀孕了。有一个生命在我的身上昂扬宣布他的存在,但是我不能让他落地。因为他要是出生了,总有一天会追问他爸爸、妈妈和为什么成为孤儿的原因。以后会发生什么事?难道我继续接受无始无终的痛苦?难道我将必须受到即将出生的这生命的谴责?
          妈妈,原来我不是因为无意之中放了盐,而是因为有意的。因为我当时特喜欢吃盐,把盐放到觜里舔的时候,特别觉得舒服。做饭时,特意将手指浸到泡盐水里吸味。当时我没有想到盐在我的生命中为什么那么重要,而现在知道那是每一个即将当妈妈的人都遇到的生理现象,是胎相时期。让我知道这些时,我也已经感觉到结束生命的时候了,但愿仁慈的真主原谅我背叛生命的规律,永别了…》
          赛地尼萨把信放在桌子上,走进了事先想好的荫房。荫房屋顶梁上系满了细长地葡萄枝和凉葡萄的塑料绳子。她上了凳子把两个塑料绳子紧紧地结在一起,然后闭住眼睛把头伸进了绳套里,
          可她在心里还是半进半退,在生死关头犹豫不决。因为她不想放弃人生旅途,但又不肯违背死亡的念头。她好像听到了生命的呻吟,但又被死亡的豪叫所压倒。就在这时候,赛地尼萨的肚子又动了起来,也许她肚子里的孩子正为自己尚未出世就要被毁灭了短暂生命而发怒。赛地尼萨重新把头套进了绳环,踢开了脚下凳子。她呼吸急促紧张起来,头胀耳鸣得眼前一下子变黑。企图找回生还之路的她举手,但又勾不着绳子,有人吹着口哨从屋后走了过去,而后又有一群调皮的小孩儿喊叫着跑走了。赛地尼萨想叫有人帮忙,但又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可怕的呼呼声。她想把脚放在凳子上,但因浑身无力找不到凳子。她突然看到两个亮丽光点,仔细看后认出那是母亲的两只眼睛。这一双眼睛没有任何表情,不哭也不笑、不近也不远,就在几米处…
          傍晚,手上提着水壶去洁身的阿瓦提汗走到荫房门口时突然沉痛地惨叫起来,手上的水壶也掉了下来。急忙跑过来的穆罕麦德大叔看到荫房里发生的一切,几乎忘掉了自己的存在
          。赛地尼萨好像反写的感叹号似的吊在荫房正中间,她充血的眼球往外凸了出来,嘴里流出来的血液停留在嘴角。两个手很柔顺放在身体两边,身体好像变长了一点…

          译自作家达吾提.买提尼亚孜短篇小说集《大咸馍馍》,由新疆人民出版社2001年出版。
                                    
                                      翻译:达吾提 .阿迪力(工作单位:新疆和田农业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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