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塔夏:幽禁深山的新疆博格达之女

　　行路难。

　　剑龙？石佛面壁？

　　山中人家。

　　博格达山峰下的乌尔塔夏冰大阪。

　　乌尔塔夏冰大阪仿佛一位纯洁少女，娇羞隐于雄壮的父亲博格达山万壑沟谷之中。从达坂城区阿克苏乡横穿至吉木萨尔县三台镇，需要去拜访这位深藏闺中的少女。当我们历尽艰辛终于站在乌尔塔夏冰清玉洁的肩膀上，让阳光如此近距离亲吻脸颊，让万古冰川纯净之极的氧气充盈满是汽车尾气污染的肺部……我们终于明白，除了对物质的追求和对虚荣的无止欲望，人生还有更高的山峰需要攀登。因为只有站在高处你才能看到更美的风景，体悟更广博的人生。  □文/图 记者 侯菲

　　这是一条没有人走过的路。从达坂城区水管站阿克苏渠首出发，到吉木萨尔县三台镇107团场牧业队，需要翻越海拔3900多米的乌尔塔夏冰大阪。当曾经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最近又带回新疆第一艘海帆船的“水陆两栖强人”中国商旅网林晓鹏经理发出邀请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水的启示

　　7月的一个炎热周末，我与5位年龄都在50岁以上的资深“驴友（指户外运动爱好者）”，背上沉重的行囊出发了。

　　坐在领队林晓鹏大哥宽敞平稳的越野车内，悠然欣赏着窗外景致，丝毫无法预料前路艰辛。

　　两个小时后，车停在一片山谷中。摆在眼前的，不是我所熟悉的绿色松涛，而是一座座布满尖利碎石的荒山。

　　在城市中，源源不断的自来水让我们无法更深地体会水与生命的意义。当看到眼前一片冷峻的灰黄色调中，干枯的小草与一蹶不振的树木被饥渴折磨得气若游丝，我突然开始心痛自己曾经因为无知，白白浪费了多少生命之水。

　　我们决定沿着河水，逆流而上。有水，就能保证生命。

　　这一片山脉隐于博格达山系万壑沟谷之中。巍峨的博格达山三峰并立、千峰竟秀，景色迷人。山中蕴藏着煤炭、菱铁、云母等矿物数十种。每到盛夏季节，冰雪融水潺潺而下，汇成30多条河流，浇灌着山下绿洲沃野。

　　背负着近20公斤重的装备行走在尖利碎石中，是一件痛苦的事。偶遇的哈萨克族牧人看到我们几个城里人，大摇其头：“哎你们吃涨了吗，好日子不过跑来受罪！”

　　石头的诉说

　　沿着羊肠子一般曲里拐弯的羊道继续前行，不时能看到牧羊人留下的石头路标。

　　石头是山的灵魂。新疆的山不同于江南。江南的山满是绵软泥土，新疆的山全是铮铮铁骨。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新疆的苍凉大气养育出新疆儿子娃娃仗义豪爽的性格。

　　这些牧人留下的石头路标并非悄无声息，它们在忠诚地诉说着草原与山谷中的秘密。在山顶竖一块石头表示附近有毡房；在草场的四角各堆放一堆石头，表示这里的牧场已“名草有主”，请勿闯入放牧；在路边堆一堆大石头，周边放一圈小石头，意思就是告戒路人这里有土匪强盗出没。

　　牧人将石头上升到崇拜的地位，甚至要用一种仪式去拜祭石头和石头中的灵魂，蒙古族人的“敖包”就是最好的说明。

　　深灰色的石头与同样冷色调的石山、石崖、石洞相伴，既相异，又相像，构成自然风景与人文风景和谐相伴的景观。

　　在寂静的山谷中，我关掉吵人的MP3，世俗音乐在这里显得如此多余。耳旁突然静了下来，仿佛走入另一个时空。这种完全的寂静，将耳朵彻底清洗。

　　没有焦躁的车鸣声，没有嘈杂的人群声，一切仿佛都停止下来。只有大自然的流水声、风声从耳旁抚过，尘世的一切烦恼恍如隔世。

　　此刻，没有领导与下属，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你助我翻越一条沟，我为你递上一瓶水，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一切突然变得如此和谐。也许世界本该如此。

　　忽然，耳边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是山间碎石滑下山坡。只有在自然的空寂中完全静下来，才能听见这山脉生长的声音，与自然万物流淌出的天籁之音。

　　少女的肩膀

　　夜晚终于来临。

　　选一处平地撑开帐篷，用户外炉煮一壶浓咖啡、一碗热汤面，让冰冷疲惫的身体在温暖中舒展开来，人生最大的享受莫过于此。

　　在这静静的夜色里，深黛色的山谷如幕布将我们包围，坚毅冷峻的博格达山，变得如此深沉温柔。

　　望着满天繁星，我问林晓鹏大哥：“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鸿雁池水库冬泳，现在又迷上了驾帆航行，为什么总喜欢这些具有挑战性的运动？”

　　林大哥淡然一笑：“挑战自然，也是战胜自我的过程。只有翻越过一座高峰，才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风景，领悟在世俗中无法明白的道理。那些过去认为无法跨越的困难和想不通的心结，在自然中都会释然得解，这就是人与自然和谐相生的奥妙之处。”

　　我终于明白，这样一个不被世俗所染的商人，原来是在大自然的陶冶中一次次被净化，最终练就成了性情中人。

　　清晨，我们振作精神打点行装，准备翻越乌尔塔夏冰大阪。

　　海拔渐渐升高，脚步渐渐沉重。突然，山坡上一只头羊警惕地窥视着我们，正在吃草的羊群也停下来好奇地张望我们这一群奇怪的闯入者。

　　“这可真是吃着高山雪莲长大的羊啊！”魏大哥一边喘气，一边幽默地说，“咱们新疆的羊是吃着中草药、喝着矿泉水长大一点也不夸张。”

　　眼前的乌尔塔夏显得如此圣洁，直插入云的博格达山峰屹立在她身后，仿佛在向我们发出警告。咬咬牙，在稀薄的氧气中鼓舞自己：翻越她，就是征服了自己。

　　我们终于站在了乌尔塔夏的肩膀上！没有想象中的大呼小叫，没有豪情万丈的慷慨陈词，我们只是——瘫软在地。

　　洁白的乌尔塔夏终于展开她少女的身姿，古老的圣水凝结成她晶亮的披肩。

　　山坡一侧是奔流而下的冰川，仿佛那万古洪流在某一个清晨被施了魔法般突然停顿，少女乌尔塔夏从此被幽禁在博格达山脉之中。

　　3天零1小时40分的旅途结束，越野车将我们载回喧哗尘世。我们终将回到现实。

　　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突然转变让我无所适从。深山中的少女乌尔塔夏，已将我的心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