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呼麦演唱大师哈丹巴特尔

作者: 来源:新疆经济报日期:2008-8-26 22:11:31

□文／曾学英图／本报记者宋君
    “呼麦，有个小名，又叫‘浩林·潮尔’，是蒙古族复音唱法潮尔的高超演唱形式，是一种发自喉咙的唱法，也就是‘喉音’艺术。呼麦是一种古老的歌唱方式，已有千年历史，在世界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呼麦是一项复杂的工程，在我们阿勒泰蒙古族人里，只有几位老人会演唱了，真怕这门来之不易的艺术会消失。”
    阿勒泰地区文化局的朋友在两年前就邀请我，说有机会一定要去他们那里欣赏呼麦表演，带我去见呼麦演唱大师哈丹巴特尔，还向我介绍有关呼麦的艺术魅力。
    去阿勒泰地区布尔津县禾木喀纳斯蒙古族乡的一路上，我在心里描画大师的样子。在我的意识里，呼麦的演唱大师应该都是体形较宽大的人，在我看来，呼麦演唱和美声演唱应该是有相同之处的。
    我们在哈丹巴特尔徒弟的家里没有见到他，说他去草原上练习发声了，一个小姑娘自告奋勇要当我们的向导。突然，我们听到了一阵山林呼啸，马嘶鸣的声音，我吃惊地看看左右，并没有发现近处有树木和牛羊。朋友看我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就是大师在演唱呼麦。”我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我多次在网上听过呼麦的曲子，知道一些呼麦的演唱风格，但我还是第一次真正听到真人演唱，我的血液一下子沸腾起来。
    绕过山坡，我们来到了几个人的跟前，朋友给我们作了介绍之后，我仔细地端详起面前的这位老者：四方的脸庞，白净的皮肤，和常年在草原上行走的人有很大的区别，一米七八的身高站在我们面前就像一堵墙挡住了我的视线。果然和我想象的不相上下。
    朋友说哈丹巴特尔已经快80高龄了，而在我的眼里他大概只有60多岁，健壮得像一头拉勒勒车的骆驼。
    再看看他的几个徒弟，让我大惑不解的是里面竟然还有女孩子。我问朋友不是说呼麦传男不传女吗！怎么还有女孩子学呼麦的？
    哈丹巴特尔哈哈一笑说：“那是以前的规矩，现在的女娃娃了不起，有的学的比男孩子还好，几年前的一次全国大赛上就有一个叫文丽的蒙古族女孩得了金奖。”
    在我一再请求下，哈丹巴特尔大师即兴演唱了几段呼麦曲子，他的演唱壮阔激荡，时而号角齐鸣，时而风吹草鸣，时而牛羊欢叫，让我仿佛身临其境于辽阔的内蒙大草原，其演唱技法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孩子们去不远处玩了，我们席地而坐开始了交流。
    哈丹巴特尔说他从5岁开始就跟父亲学呼麦演唱了，父亲对他要求特别地严厉，有时一种发声要学几个月，他比较贪玩，父亲看他不用功就用赶马的鞭子打他。父亲说他是5个孩子中唯一能学会呼麦演唱的人，把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到了他的身上。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常常在心里记恨父亲，但是还得学，结果自己就在不断的练习下，终于在父亲去世前的一年，完全掌握了呼麦的演唱技巧，成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呼麦演唱者，算起来他已经演唱呼麦有70多年了。
    哈丹巴特尔的父亲是当时新疆阿勒泰草原有名的呼麦演唱大师，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演唱呼麦的人中年龄最大的。他的父亲在86岁高龄时还能完整地演唱《阿尔泰山颂》、《额布河流水》等曲目。
    老人比较健谈，看我在用心听，也知道了我将把这些内容写下来，神情变得越加严肃，他的讲述把我带到了一个久远的时代。
    他说他特别敬佩自己的祖先，认为只有他们蒙古族的祖先才是自然界的聆听者，也正因为这样，祖先们才创造了富有天籁之音的呼麦艺术。
    他说古代先民长期生活在茂密的山林中，到处是纵横交错的河流湖泊，小溪在山涧哗哗流淌，发出悦耳的流水声，最后汇集到一起，从悬崖峭壁飞流直下，形成波澜壮阔的瀑布飞泉，声如沉雷，气壮山河，在山谷和森林里久久地回荡，山鸣谷应，动人心魄，声音在几十里之外都能听到，于是就萌发了模仿这种声如洪钟声音的想法。
    后来祖先们已不再满足于单单模仿流水的声音，凡是在他们活动范围之内，天上飞的地下跑的飞禽走兽的声音都模仿，就连风吹草动的声音也加以模仿学习，时间久了就把这些所学的自然界的声音连贯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完整的曲目，这些曲目他现在还在演唱，同时自己根据多年的经验加以改进，比起父亲那时要丰富得多，好听得多。
    据了解：相传早在13世纪蒙古草原盛行英雄史诗说唱艺术时呼麦就已十分盛行了。呼麦的历史至少可追溯到2300年以前。它的产生和发展就是蒙古音乐发展进步的产物，在声学规律的认识和掌握方面出现了质的飞跃。在探求声音奥秘的道路上，蒙古族人取得了突破性成就。
    古代蒙古族人作战前和战后胜利都要高声进行潮尔合唱，狩猎成功后也会尽情宣泄、狂热歌舞。在排山倒海般的潮尔声浪中，自然产生出缥缈的泛音效果。他们试图将潮尔合唱艺术的基本要素巧妙地移植到一个人身上，经过长期探索，终于创造出这一奇特的声乐形式。
    老人接着又说，只可惜，因为呼麦演唱技巧比较特殊，难度较大，在我们新疆蒙古族遗留下来的曲目实在是太少，呼麦的曲目不是特别丰富。大体说来只有三种类型：一是咏唱美丽的自然风光，诸如《阿尔泰山颂》、《额布河流水》等；二是表现和模拟野生动物的可爱形象，如《布谷鸟》、《黑走熊》等，保留着山林狩猪文化时期的音乐遗存；三是赞美骏马和草原，如《四岁的海骝马》等。
    我惊叹老人对呼麦深入细致的研究，还没等我问，他又给我讲起了呼麦的特点和魅力。
    “呼麦，有个小名，又叫‘浩林·潮尔’，是蒙古族复音唱法潮尔的高超演唱形式，是一种发自喉咙的唱法，也就是‘喉音’艺术。呼麦是一种古老的歌唱方式，已有千年历史，在世界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呼麦作为一种歌咏方法，目前在新疆主要流传在阿勒泰、伊犁、塔城、巴音郭楞、博尔塔拉等地区。
    我有一个困惑，从见到哈丹巴特尔大师的那一刻起就有了，只是不好问，当他说完这些话，我还是提出了我的质疑。
    “呼麦是我们平常见到的口技表演吗？”
    大师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会口技表演的人是不是特别的多？”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口技是靠嘴来发声的，只有一个声区，呼麦是靠喉、鼻、胸腔等发声的，两者有天壤之别，几乎没有可比性”。
    在接近采访结束的那一刻，我看到大师的神情再次表现出一种失落和无奈，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睛看着远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沉思：“呼麦是一项复杂的工程，在我们阿勒泰蒙古族人里，只有几位老人会演唱了，真怕这门来之不易的艺术会消失。”
    呼麦在内蒙古草原已绝迹100多年，只有在新疆阿勒泰地区蒙古族中还在流传，但是由于各种原因也濒临失传的危机。可喜的是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阿勒泰艺术界有志之士通过“请进来”、“走出去”，对唱得最好的呼麦王，政府每年给他们补助，让他们专心地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同时广收弟子传授技艺，让他们参加节庆演出，通过多种途径学习呼麦艺术，使他们的技艺有了较快的提高。
    大师现在有5个学生，但他看好的没有几个，有的孩子认为自己不是这块料已经离开了。毕竟，学呼麦演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不要说在这个领域取得重大突破了。光有信心和热情也是不行的，还要有天分，再加上勤奋和努力才有可能有所突破。
    大师说，他现在除了教学生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工作，就是把自己一生所学的东西整理出来留给后人，让后来的人在这些资料里找到呼麦演唱的技巧和感受，把呼麦演唱的技艺一代一代地延续和流传下去。
蓝天白云下，蒙古族草原盛会上的男女青年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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