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当代荷马居素甫·玛玛依

　　九十岁（2007年）高龄的居素甫·玛玛依和他的弟子们。

　　（本报资料图片）

　　上世纪80年代初，居素甫·玛玛依用收音机播放《玛纳斯》。

　　赛福鼎·艾则孜与居素甫·玛玛依在一起。

　　1995年，居素甫·玛玛依在乌鲁木齐参加《玛纳斯》研讨会。

　　初到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阿合奇县，就盼望着和“当代荷马”居素甫·玛玛依老人见面。在我心里，这位老人如同是一个传奇，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我。因为史诗《玛纳斯》，而有居素甫·玛玛依；因为有居素甫·玛玛依，而成史诗《玛纳斯》，二者是如此的契合，仿佛是冥冥中的安排，老人和史诗《玛纳斯》如同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文/图   黄适远

　　终得相见

　　神奇经历一觉醒来会唱史诗

　　清晨，我们来到了绿草如茵的赛马场。今天在这里，所有和柯尔克孜族人生活息息相关的活动都会有。

　　当朝阳从山顶冉冉升起的时候，碧绿的草原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先到的、后来的柯尔克孜族人都不慌不忙，一堆一堆地坐到一起，弹起库姆孜或拉着手风琴，草原上四处洋溢着轻松欢快的气氛。突然，人们仿佛约好了一般，一下安静了下来。我不由举目望去，一辆停下的小车中走出了一位穿戴柯尔克孜本民族服饰的老人，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州人大的朱玛克·卡德尔副主任和木日扎别克·木哈什副州长共同迎上前，搀扶着老人。老人慈祥地望望周围，人们顿时欢呼了起来，啊，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当代荷马”居素甫·玛玛依老人吗？清晨的阳光洒在老人身上，也洒进了我们这些想一睹老人容颜的人们的心里。世界上，在柯尔克孜族人中能被称之为“大玛纳斯奇”的就只剩这位白眉苍然而又恬然平凡的老人了，所有有关《玛纳斯》的传说早已和他一起成为当代一个脍炙人口的传奇。

　　玛纳斯奇是柯尔克孜语，意为能传唱《玛纳斯》的人。而可以完整演唱八部整套《玛纳斯》史诗的，硕果仅存的就是居素甫·玛玛依，他被称为“大玛纳斯奇”，也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位活着的《玛纳斯》大师。大玛纳斯奇是柯尔克孜族人对歌唱自己英雄民族伟大歌手的尊称，热爱之情溢于言表。

　　

　　神奇经历

　　居素甫·玛玛依出生在阿合奇县哈拉布拉克乡米尔凯奇村。他从8岁开始在哥哥的指导下，学习演唱背诵《玛纳斯》史诗。仅用了八年多时间就把二十多万行的八部《玛纳斯》全部背了下来。史诗中数百个人物、各种事件在他脑子里梳理得清清楚楚。

　　居素甫·玛玛依的哥哥巴勒瓦依曾经经商，足迹遍及南疆各地及中亚地区，一面做生意，一面广泛搜集记录《玛纳斯》史诗及柯尔克孜族民间文学。他先从我国当时的著名玛纳斯奇居素甫阿洪·阿帕依口中记录下了《玛纳斯》史诗的前三部内容。后来又从额不拉音·阿昆别克口中记录下了史诗后五部的内容。居素甫·玛玛依将这八部内容进行梳理加工，创造出自己的演唱变体。这一变体是目前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结构最宏伟、艺术性最强、悲剧性最浓郁、深受听众青睐的不朽之作。

　　

　　一觉醒来会唱史诗

　　一直让人们费尽心思和挠头的是，几十万行的史诗在这些玛纳斯奇超越常人的记忆里是如何形成的？过去的千百年里，人们一直认为这种非凡才能是神授予的。一种说法是，一个人在熟睡时，神将史诗变成一把麦粒放进他的嘴里；另一种说法是，史诗中的英雄走进了某个人的梦乡。 

　　这两种说法有一个相同的结果：这个人一觉醒来后,就能出口成章地演唱史诗。当今世界上最杰出的《玛纳斯》歌手无疑是居素甫·玛玛依。他唱出了23万多行史诗——世界上最完整的《玛纳斯》，比荷马唱的英雄史诗《伊利亚特》长14倍。地球上大概也只有居素甫·玛玛依能做到这一点：他演唱出的《玛纳斯》史诗印成一套32开本的书后，书的厚度超过了50厘米。中国民间文学泰斗钟敬文评价说，居素甫·玛玛依是“当代的荷马”。但在居素甫·玛玛依40岁公开演唱之前，没有人知道，他差不多在16岁时就能背诵全部史诗了。

　　老人曾说：“我13岁时，有一天早晨睡着了，做了个梦，梦中出现5个骑马的人，他们背对着我。我走到最后一

　　个人跟前，他告诉我，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是英雄玛纳斯，玛纳斯后面的是巴卡依老人，巴卡依之后是阿勒曼别特，紧跟阿勒曼别特的是楚瓦克，楚瓦克之后的那个人，便是向我介绍情况的阿吉巴依。他们没有说话，很快就消逝了。我从梦中惊醒，便把梦中所见到的如实告诉了父母。妈妈对我说，此梦不要告诉任何人，40岁以后再说。为了我做的这个梦，父母还宰杀了羊羔。爸爸说，“作为‘玛纳斯奇’，必须遵循这样的要求：40岁以前不能演唱‘玛纳斯’，40岁以后才能演唱。” 

　　一些著名的玛纳斯奇大多都说自己演唱《玛纳斯》的本领是梦授的。20世纪初，在阿合奇县享有盛誉的大玛纳斯奇居素甫阿洪在解释自己演唱《玛纳斯》的本领时说，有一次他在阔西朵别睡着了，梦见英雄玛纳斯，从此就会唱《玛纳斯》了。吉尔吉斯斯坦著名的大玛纳斯奇萨根拜·奥罗兹巴科夫及狄尼拜克等人在谈到自己学唱《玛纳斯》经历时，都说梦中见到了史诗中的英雄，受到点化，智门顿开，梦醒后便会唱《玛纳斯》了。

 

　　一口气能唱四天三夜

　　奥妙归奥妙，正如居素甫·玛玛依老人所说：“玛纳斯奇日夜思考史诗情节，史诗的情节和人物怎么可能不进入梦乡呢？”居素甫·玛玛依第一次当众演唱《玛纳斯》是在1958年夏天，中共克孜勒苏州党委在阿合奇县召开牧业现场会，40岁的居素甫·玛玛依一口气演唱了四天三夜。大家公认，他演唱的数量和质量都超出了已知的演唱者。从此，他一发难收，有时竟连续演唱20多天。

　　从1961年到1983年，居素甫·玛玛依曾先后三次演唱《玛纳斯》。第一次是1961年，为自治区文联《玛纳斯》普查搜集组演唱史诗前5部的内容。当时唱了《玛纳斯》38000余行、《赛麦台依》27000余行、《赛依铁克》18000余行、《凯耐尼木》16000余行、《赛依特》28000余行。第二次是1964年在阿图什他对史诗前五部进行补唱，而且唱出了史诗第六部《阿斯勒巴恰与别克巴恰》45000余行。第三次演唱是在1978年11月，他被请到北京进行演唱，后又回到乌鲁木齐演唱。这次他是自己记录自己演唱的内容，除了“文化大革命”中没有丢失的第二部《赛麦台依》外，将其余各部都重新演唱和记录了一遍，《玛纳斯》为53287行，《赛麦台依》为35246行，《赛依铁克》为22590行，《凯耐尼木》为32922行，《赛依特》为24000行，《阿斯勒巴恰与别克巴恰》为36780行，《索木碧莱克》为14868行，《奇格泰》为12325行。目前已经全部出版。

　　1995年，被誉为“当代荷马”的居素甫·玛玛依被吉尔吉斯前总统阿卡耶夫授予居素甫·玛玛依“吉尔吉斯民族演员”称号。以后又获赠吉尔吉斯斯坦文化界最高勋章“玛纳斯”勋章。这是迄今吉尔吉斯斯坦第一次将这一勋章授予外国人。吉尔吉斯斯坦共和国的广场上，高高地耸立着两尊雕像，一位是柯尔克孜族最伟大的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艾特玛托夫，一位就是伟大的玛纳斯奇——居素甫·玛玛依。

　　2007年4月18日，当地政府为玛纳斯奇居素甫·玛玛依举办了90大寿庆典，一时轰动国内外。当居素甫·玛玛依老人用慈祥而欣慰的目光看着年轻的后辈精神十足地唱着《玛纳斯》时，他广邃而宽广的心灵世界，是否又回到了遥远的青年时代？居素甫·玛玛依老人就是一部柯尔克孜族人活着的字典，在他那里，族群记忆和符号传唱延伸、顽强生存。心中沧海，眼中日月，愿这字典薪火相传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