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草根”慈善组织遭遇尴尬

    蝴蝶爱心联盟、乌鲁木齐慈善联盟、首府雷锋在线……当这些代表着民间慈善公益组织的名字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时，人们似乎有理由相信，乌鲁木齐民间慈善事业的春天已经来临——— 越来越多充满爱心的人聚集到一起，为社会奉献爱心。
    事实上，目前首府多数“草根”慈善组织正遭遇着与许多民间公益组织一样的尴尬——— 难以取得合法身份，至今仍在合法与非法之间游走。

“黑户”身份

    “蝴蝶”是首府一个民间慈善机构的发起人之一，本报曾经报道过这个爱心团体“蝴蝶爱心联盟”，它的成员来自首府各行各业，都是年轻人，大家通过网络聚集，建立了自己的爱心联盟QQ群，不定期地向社会上需要帮助的人奉献爱心。
    但当“蝴蝶”和她的爱心联盟成员们面临为一个白血病女孩募捐时，作为“草根”慈善组织的尴尬就显露无遗。
    “我们的经济能力毕竟有限，而小女孩的治疗费至少要30万元左右，大家的捐款总数只有不到1万元……红十字会、慈善总会等我都联系过，但他们负担的是国家大型救助活动，对个人的救助比例不高。只能靠私人募捐，但现在的慈善氛围不是很浓。看到小女孩躺在病床上，就是没办法……”蝴蝶至今对此神色黯然。
    在当时，有人想到了社会募捐的办法。
    “其实当时大家都愿意去街头宣传，举个牌子，写清楚捐助对象的情况，可我们没有组织名称，没有相关部门的认可，没有进行资金募集的资格，上街募捐也要事先得到审批，否则一样违法，这让我们很尴尬。”“蝴蝶”说，面对白血病女孩，大家除了自己捐款外，一筹莫展。
    “怎样才能让所有爱心人士都知道，都加入到捐助行列中来？我不知道。”“蝴蝶”说。
    那是一次至今仍让这个爱心团体的成员心痛不已的爱心活动，由于筹集的慈善资金有限，大家眼看着活泼可爱的小女孩离开了人世……
    随着首府社会经济的发展，有更多的人希望能为需要受助的人做一些事情。对于单一的受助个体来讲，联系有政府背景的慈善组织太繁杂，于是民间的小型慈善组织便应运而生。但对于这些民间慈善组织来讲，最大、也最基本的问题或许就是自身的身份问题：无备案、无监督、无募集资金的资格等等。
    记者从乌鲁木齐市民政局社会团体办公室了解到，目前，公益组织的注册步骤是：1、申请成立公益团体应先有业务主管单位，2、应当经其业务主管单位审查同意，由发起人向登记管理机关即当地民政部门申请筹备。
    根据现行的 《社会团体登记管理条例》（1998年10月国务院令发布）第三章第十条规定：“成立社会团体，应当具备下列条件：一、有50个以上的个人会员或者30个以上的单位会员；个人会员、单位会员混合组成的，会员总数不得少于50个；二、有规范的名称和相应的组织机构。三、有固定的处所；四、有与其业务活动相适应的专职工作人员；五、有合法的资产和经费来源，全国性的社会团体有10万元以上活动资金，地方性的社会团体和跨行政区域的社会团体有3万元以上活动资金。”
    面对“手续太繁琐，条件苛刻”的民间社团登记条款，“草根”慈善组织想要取得合法身份无疑是 “难于上青天”。
    据悉，目前，首府多数“草根”慈善组织均遭遇到与“蝴蝶爱心联盟”同样的难题：需要帮助的人太多，在难以取得合法身份的情况下筹集善款有限，在面临“断炊”的情况下，爱心将如何延续？

慈善资金何去何从？

    据了解，我国现行的有关慈善事业方面的法律仅有1999年通过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益事业捐赠法》和1993年通过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红十字法》两部。这一状况造成目前我国慈善事业在法律上的瓶颈，民间慈善事业很难在这样的环境和条件下得到发展。
    陈俊，首府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部门经理，目前他正为自己发起设立的一个爱心组织的运作模式和发展思路感到迷茫。
    “最初想做一些慈善事业的想法是出自我们单位内部，单位里偶尔有人遇到难以抵御的困境时，我们一般都会组织大家给受困的人进行捐款资助，这样的事情多了以后，大家就想到，是否能成立一个专项资金库，专门帮助那些最需要帮助的人？”陈俊说。
    单位里的40多个人对这样的建议反应热烈，很快就通过商量决定，每个月单位从每人的工资里拿出100元-300元不等的钱，成立专门的“爱心基金”，帮助那些“最需要帮助的人”，帮助的范围也从单位内部扩展到整个城市。
    但很快，有关 “爱心基金”的梦想就在现实中破碎了。陈俊通过民政部门了解到，2004年6月民政部公布的《基金会管理条例》，把从事以公益事业为目的的非赢利性法人定义为基金会，基金会中非公募基金会的原始基金不低于200万元，这让心怀善念的陈俊无法企及。
    不断积累中的 “爱心资金”究竟该怎么用？用在什么地方？“草根”慈善组织的成员很茫然：“尽管我知道这个社会需要帮助的人太多了，但一个个需要受助的个体究竟是谁，他们在哪里？我们却无法得知……”
    陈俊和他的同事想到了通过政府部门的慈善组织使用这笔钱，但乌鲁木齐市慈善总会的回答却让他们放弃了这种想法：“他们（慈善总会）一般帮助的是群体，比如敬老院、孤儿院的老人、孩子，这和我们 ‘帮助最需要帮助的人’的初衷是有冲突的，而且，他们每介绍一个慈善项目，还要从我们的慈善资金里扣除一定比例的费用，这也是我们接受不了的。”
    在红十字会，陈俊得到的回答与慈善总会大体相同。陈俊和同事们商量之后，决定放弃通过政府部门的慈善机构使用爱心资金的想法。他们想到了通过媒体的讯息获知受助者的情况，但问题随之而来，“这种‘一对一’的慈善方式，怎样保证这些资金的透明性？”陈俊说。
    目前在我国，慈善组织不仅数量有限，而且都具有政府背景。完全民间性质的慈善组织目前尚不具备合法性，这种情况不仅遏制了民间慈善力量的发挥发展，而且直接造成了“一对一”这种慈善模式的流行。
    这种模式的弊端，在襄樊“不知感恩”的事件中，在“小娟私吞善款”事件中，都表现得非常明显。实际上，中国目前每一次有关慈善事业的讨论都在集中呼吁民间组织的合法身份。

值得期待的慈善立法

    综观历史，慈善理念一直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孟子的“齐宣王亦尝发棠邑之仓，以赈贫民”；《礼记·月令》中“天子布德兴惠，命有司发仓廪，赐贫穷，振乏”；范仲淹的“义田”等都曾在历史上留下光辉的一笔。
    与古不同，现在所面临的是：一方面是热心人，一方面是受助者，在这看起来简单的距离之间，要突破的障碍还有很多。而在这夹缝中出现的民间慈善组织，生存环境更是艰难，甚至还被冠以“非法”之名。
    “民间公益组织以自发性为多，尚未纳入规范化的社团注册或备案管理。这样的公益组织没有完善的组织契约，没有有效的约束机制，也没有相应的经费来源和必要的造血机制。”乌市民政局相关人员表示，目前首府各类民间公益组织的兴起已经引起了有关方面的注意，但这些团体应到相应的管理部门进行注册登记，做好事也该名正言顺。
    今年“两会”期间，正在进行中的慈善立法工作再次成为众人关注的热点话题，民政部常务副部长李立国听取委员们建议后表示，慈善立法有望今年年内提交草案。针对目前我国很多慈善行为不规范的现状，李立国强调，在慈善活动和慈善行为上，既倡导爱心慈善、感情慈善，同时更应提倡理性慈善和合法慈善。
    经历过一系列有关民间慈善尴尬的陈俊以及记者接触到的首府“草根”慈善组织的成员都表示：“民间公益组织的服务事业若要深入、持久地发展，就需要以法律的形式加以规范和保障。”
    慈善的本义就应该是民间的，政府和社会有责任让其“不再尴尬”。
    在国务院新闻办2007年8月22日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民政部副部长窦玉沛表示，慈善法已经列入人大的立法规划和国务院的立法计划。对于很多热衷于慈善事业的人来讲，这无疑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消息。
    在今年全国 “两会”期间，民政部部长李学举表示，《社团登记管理条例》修订已经完成，并已呈送国务院审批。对此，记者采访的这几家公益组织都寄予很大希望。
    （文/图 本报首席记者启洋）

□名词解释
襄樊“不知感恩”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