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来生我还做您的女儿

逝去×怀念=？
有一种亲情与血缘无关

　　生命乘法：继父的病逝×继女的领悟=对亲情的加倍珍惜、对亲情的重新理解、对快乐人生的重新感悟……
    讲述者：张静，女，33岁，16岁时和姐姐一起走进母亲与继父的再婚家庭。此后，她跟随继父和母亲谋生，一起摆过地摊、运营过中巴车、开过超市。
    逝者：周波军，曾为某国企职工，后因企业效益不好办理了停薪留职，开始跟妻子、继女干个体。去年11月3日，他因癌症去世，享年53岁。
    讲述者与逝者关系：继女与继父。
    生命题解：通过张静的讲述，我们看见了一位慈父：
    对待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女儿，他总是和蔼可亲、关爱有加；面临无钱给女儿治病的困境，他发出了“哪怕卖血，我也要把孩子的病治好”的呼喊……
    养恩大于生恩。将心比心，拥有这样的榜样继父，继女自然也将回报一腔真情。
    谁说亲情一定要血脉相承呢？只要心中有爱，即使彼此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也能收获浓浓的亲情。亲情，就是彼此呵护后的幸福。
    生命脆弱，人活着就要开心快乐地度过每一天，并善待我们身边的每个人。

    爸其实是我的继父。“继父”这个称呼太有距离感了，我平时习惯称呼他一个单字——爸。
    在16岁高中毕业那年，我和双胞胎姐姐一起被妈妈接来新疆，和爸开始了全新的家庭生活。
    不了解我家底细的人根本看不出爸是我的继父，他们总说：“瞧，这父女俩多好！”
    爸是去年去世的，自他走后至今，我从没停止过对他的思念。

爸说：这是男人该干的

    爸在我心中是一座山，有他在，我们就有了依靠。
    有几年，我们家的生活状况不太好，我和姐姐都跟着爸妈摆地摊维持生活。
    夏天时，我们在乌鲁木齐摆摊，冬天时，我们就去各地州的一些县、镇搞展销。
    每天天不亮，我们就起来装货，往人流密集的集市赶，等天黑了才收摊。
    扛包、卸包的活都由爸包了。我们抢着干时，他就说：“这是男人该干的。”
    1996年大年初六中午，妈妈和姐姐在厨房做饭时，家里的土暖气突然爆炸了。
    姐姐的腿被严重烫伤，哭声撕心裂肺。我和妈妈惊恐过度，只知道围着姐姐哭。
    爸却很果断，他推开我们，剪开姐姐的裤腿，用毛巾被裹住姐姐，抱起她就往医院跑。姐姐的腿已不能弯曲，爸就一直用手托着姐姐的腿。
    在等待治疗时，爸累得有些虚弱了，他找了个角落蹲下，但双手仍托着姐姐的腿。
    姐姐在医院治疗时，花费多，却又筹不到钱，爸安慰妈说：“你放心，哪怕卖血，我也要把孩子的病治好！”
    从摆地摊、搞展销、运营中巴车，到开超市，爸和我们始终在一起，艰辛地走来，最难的时候，爸和妈就分吃一份拌面。
    在1996年到2000年间，我们四处搬家，最多的时候，一年中搬了4次家。直到2000年3月，我们才按揭了一套楼房，生活慢慢趋于稳定。

爸说：你把我喊回来了

    我一直记得初见爸时的情境：他乐呵呵地招呼我和姐姐吃糖、吃瓜子。
    第二天，爸带着我和姐姐去小西门买衣服，买的衣服不贵重，但我和姐姐满心欢喜，和爸的距离一下子近了。
    后来，我和爸的感情一直很深。我们都喜欢读娱乐新闻，每次在报纸上看到明星的八卦新闻，我和爸都免不了“是非”一番。
    爸喜欢孩子，跟我儿子特亲，带孩子出去玩就是爸最开心的事情。有时候，祖孙俩早晨去红山公园，下午去南湖市民广场，回家时，孩子通常都睡着了，都是被爸抱回来的。
    我心疼爸，埋怨他为什么不坐车回来？爸总憨憨地笑着说：“不累，不累。”
    爸瘦，但身体一直很好，连感冒都很少得。我没想到，在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时，爸却一下子病倒了。
    去年9月初，爸感冒了，一直咳嗽，9月17日，我们送爸去住院，想让他快点好起来。
    医生发现爸的胸腔里有积水，抽掉积水后，病情也不见好转。医生要给他做支气管镜检查。检查时，我守在他跟前，检查到一半时，爸的脸憋得发青。我哭着大声喊“爸”，并阻止了检查的继续。
    爸后来对我说：“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不行了，是你把我喊回来了。”

对爸说：我没把你喊回来

    去年10月2日，爸被转到自治区人民医院，10月23日，检查结果出来了：肾癌。
    医生说，不要说手术，爸连化疗都不能承受了……
    医院已无能为力，10月25日，我们带爸回了家。医生只是告诉爸，他的肺上长了一个小囊肿，爸信以为真，还跟我开玩笑：“医生是不是误诊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疼？”
    回家后两天，爸的脚开始浮肿。第三天凌晨，已嫁到北京的姐姐坐飞机赶回来了。看见姐姐，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艰难地说：“萍，你回来了！”
    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姐姐赶紧拿出给爸买的羊绒衫，是大红色的。姐姐说：“爸，您从没穿过鲜艳的衣服，我想让您改变一下穿衣风格。”爸笑了，眼里含着泪。
    临走前几天，爸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已经不太敢睡了。
    去年11月3日是个周六，小姑和弟弟都来看爸了。爸的心情很好，连氧气都没有吸，在弟弟的搀扶下，还在房子里走了两圈。
    我们都很开心，以为奇迹将发生在爸身上。
    小姑和弟弟走后，爸说想睡会儿。这一睡，就再没醒来。
    这一次，还是我发现了爸的异样，拼命地喊他摇他，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有把他喊回来。

对爸说：还想做您的女儿

    爸离开后，我的心情糟透了。我后悔自己常贪玩，有时还把店甩给爸一个人照看。
    我自责为什么没有提前带他去检查身体，如果能早发现，早治疗，他的病也不会恶化得这么快。
    爸从得病到去世不过短短40天，这让我觉得活着的人一定要好好珍惜拥有的一切。
    爸的离开让我想到我的亲生父亲，我的亲生父亲远在异地，已有了新的家庭和孩子。我常鼓励自己给他打个电话，问声好。
    前几天，表妹来我家玩，我望着爸的照片跟表妹说：“爸最‘是非’了，喜欢听我们说话，咱们就说给他听吧。”
    爸，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还能做您的女儿。
    （文/本报记者 周燕 图/由讲述者提供）